对话成都“男德班”领队:男性参与意识态度都比之前好,但咨询者女性更多

时间:2022-11-07 07:49:45 来源: 九派新闻


2015年,社会上出现一批脱胎于“三从四德”的“女德班”,作为回应,倡导男女平等的“男德班”也应运而生。

“男德班”的发起人方刚长期从事性别研究,曾发起“中国白丝带志愿者网络”,那是个致力于推动男性参与促进性别平等的民间志愿者组织。方刚曾表示,所谓“男德班”是对“女德”的讽刺,本意应该叫“好伴侣好父亲:男性成长工作坊”。

当年的“男德班”响应者寥寥,仅两人报名,在一篇群嘲声中草草落幕。七年后,受益于性别平等观念的普及,它又开始兴起。


【资料图】

目前,阿杰是成都“男德班”的领队。他是个准爸爸,长期从事心理咨询工作,曾接受过方刚的心理咨询培训。他发现,今年成都已有五名男性报名参加,但更多的是女性来咨询,希望给丈夫或父亲报名。

少时与父亲的矛盾一度深深伤害着阿杰,“男性作为社会父权文化的受益者,也是受伤害者”,阿杰对此深有体会,他说:“我们要打破这样一种性别刻板印象”。

以下是九派新闻和阿杰的对话。

2015年“男德班”培训合影。 受访者供图

【1】“今年男性参与的意识、态度都比之前好”

九派新闻:男德班对带领人的要求是怎样的,经过了怎样的挑选?

阿杰:目前选了三个城市的带领小组成员,基本的共性是有心理学、社会学或者是教育学的受训背景,已婚有孩或是即将要孩子。当时全国范围内申请的小组有17组,最后选了3组共9个人,还有一些老师报名晚了,只能够进入到旁听群里面去学习。

九派新闻:你为何想成为带领者,你的优势是什么?

阿杰:我是从事心理咨询工作的,在我的个案来访者里,像家暴这种,包括夫妻、亲子等等,我都有接触过。加上2019年,我报名了方老师的性教育和性咨询两个的课程进行系统学习,家暴的、反校园欺凌的、性别暴力等等方面都有系统学习。

再加上,我也准备要做爸爸了,希望有一个很好的亲子关系。我父亲就是方老师所说的有支配性气质的男性,我跟他之间的亲子关系、情感交流这块我不是很满意。所以是三个方面吧,我的专业背景、成长经历、和未来的家庭需求,这三点应该蛮打动方老师。

九派新闻:男德班将有哪些内容设置?

阿杰:我们整个项目会围绕男性气质和性别刻板印象两个板块来设计,会有20次的团体辅导。这个不属于心理辅导,而是叫社会成长小组,针对男性的三种角色——父亲、伴侣、职场人——来展开。引入职场角色的设置,是因为在职场里会有性骚扰,这也是我们要反对的。

2015年的“男德班”上,男性体验带娃。 受访者供图

九派新闻:如何反对?

阿杰:大部分男性会认为女性没有领导力、权威性,认为女性比较不理智,也没有事业心。我们会通过男性成长小组,比如举行辩论赛、话剧表演,把双方观点呈现出来,促进小组成员的思考,他们从态度、观念上改变了,行为才会有所转变。我们是去打破这样一种性别刻板印象。其实我们叫“男德班”,是对“女德班”的讽刺,项目的全称是“全参与型好伴侣好父亲男性成长工作坊”。

九派新闻:现在招生情况如何?

阿杰:大家知道,2015年的“男德班”只招了两个人,但我看今年男性参与的意识、态度都比之前好。据我所知,上海招了差不多4个,深圳也是4个,我们成都是5个。这都是男性主动地报名参与。但更多的是女性来咨询,希望给丈夫或父亲报名,但我们希望是男性主动报名。

九派新闻:你自己还未成为父亲,作为领队的时候,你怎样让小组成员信服你?

阿杰:我觉得成为带领人,他应该有性别平等的观念和性别多元的意识,这个才是带领者被选择的关键原因。我们有一个全参与型好男人的团辅手册,是方老师基于国际对男性气质研究、国外男性成长小组的经验、和他自己的研究成功集合起来编写的团辅手册,我们主要是按照手册来执行。

2015年的“男德班”上,男性体验怀孕。 受访者供图

【2】自己的父亲对成绩很在意,曾通过心理学走出抑郁

九派新闻:你是怎么走上心理咨询师的道路的,和你的成长经历有关系吗?

阿杰:我父亲是支配性气质的男性,他很追求成功,对于男性的衡量标准是要成功,各方面都要成功。比如说我小时候,我觉得考个80分,进入到前20%的人群里面就可以。但我父亲觉得,你就要拿100分、或者99分。我就觉得很累,考一两次这样的分数是没问题的,但要维持在90分以上真的需要很自律、很刻苦。

我父亲对成绩很在意。我哥有一次数学考了59分,他回去跟我爸说,他考了59,全班第一。我爸很气愤,二话不说把我哥拎起来,往珠江边扔下去了。后来去问了老师,果然是全班第一。但他就觉得,这个数字怎么可能是全班第一。这是不是一个很绝对化的,没有商量余地的人?

我后来越来越感觉到我父亲的控制。我父亲是医生,希望我和我哥也都学医,我哥一开始不愿意,我爸就把他打到(愿意),真的是家庭暴力。我哥也曾经离家出走,也想过放弃学业,但在我爸的威逼利诱下,又重新回来读书。就这样子,我就会对自己的人生产生了质疑和否定,就开始抑郁,对一切都没有兴趣。高中三年都是那样,还好我没有放弃学习,考上了大学。

九派新闻:选择了心理专业?

阿杰:对,我当时不知道什么叫抑郁。高考报名的时候,那时2000年,我看到有应用心理学、心理咨询治疗方向,冥冥中感觉这会是我的救命稻草。上大学以后,我才知道我这三年是抑郁了,但我也是可以康复的,我就很认真地去学。大学毕业之后,我也好了。

我还记得我好的那一瞬间是怎样的。当时我参加室友的生日,他给我拍了一张照片,那张照片里,我正吃着蛋糕,笑得很灿烂。我都不知道自己会笑了。当我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,好像我的世界本来是窗帘紧闭的、是黑白的,突然间窗帘被拉开,阳光一下子把我照得特别暖。那时候泪水一下子全部出来,不是嚎啕大哭,也不是那种激动的哭,而是忍不住地眼泪掉下来。那一刻,我知道我真的就好了。

九派新闻:你走出他对你的伤害了吗?

阿杰:从我抑郁好以后,我基本没再受到伤害了,他对我的支配已经失去了作用。但那是我的一段经历,有时看电影共情之处时,我会潸然泪下,被触动,我觉得这是人性非常柔软的部分。

九派新闻:他对你还有什么影响?

阿杰:我父亲去世得很早,05年就去世了,我很少想起他。他不是对我不好,只是这种“好”是有目的的,比如每次期考或者段考,早上他会给我做鸡蛋面,放两个鸡蛋,意思是要我考100分。本来我觉得挺温馨的,但是一想到这个就有点膈应。

他对我的影响还是有的。比如他很喜欢看书,小时候我在学习,他在旁边写毛笔字、看报、看书,无形中我也养成了阅读的习惯。他也是很积极向上的人,对专业很钻研,在他的同辈里,他算是很成功,很体面的人。这些都是好的影响,但没有成为我对自己是否幸福、是否成功的衡量标准。

【3】遇到过40岁还不能接受自慰的个案

九派新闻:你是怎么接触方刚老师的“赋权型性教育”的?

阿杰:我之前主要的咨询是焦虑、抑郁、家庭关系,后来也在做青少年咨询。2019年,我偶然看到了方老师赋权型性教育讲师的招生,现在成为方老师性教育讲师团队中的一员。

在我的成长过程里面没有性教育这两个字,只有性生理健康或者叫性卫生这种课程。所以我就很好奇。我点进去看了之后,觉得如果我们在青少年、儿童时期就获得了这种教育,可能我们现在的人生就不一样了。

九派新闻:为何性教育如此重要?

阿杰:我们的教育对性是一种污名羞耻。我记得我小学的时候,还不懂什么叫自慰,父亲就向我传达了自慰有害的态度。那天晚上,他把我拉到一个黑漆漆的公园,在长凳上很严肃地跟我说这个事情,说自慰有害,会对身体、智商都产生有害影响。我就是被这种性恐吓长大的。当你青春期的时候听到这种负面信息,内心的冲突有多大。

现在在我的性咨询里,还能接到40岁不能接纳自己自慰的男性和女性的个案。前一段时间,有个女生让我印象特别深刻,她自慰的时候被家长碰见了,作为一个高知女性,她还是为了这件事耿耿于怀,以至于与伴侣无法自如地体验性高潮,来找我做性咨询。所以,2019年,后我一直侧重做性教育性咨询,这几年青少年咨询是我的重心。

九派新闻:你理想的亲子关系是怎样的?

阿杰:我真的是很羡慕蔡志忠(台湾著名漫画家)的亲子关系。他说只要他女儿回家就好,他不会去问你为什么要回家,你为什么要在家里面待一个月两个月甚至一年,你为什么怀着孕回来。他都不会去问这些,只觉得你回来了我会陪伴你。但如果是我爸的话,他会问你什么要呆在家里,为什么不早起,为什么要睡懒觉。

我觉得好的关系是,不管你出于什么选择回家了,我都会给你提供一个安全的、没有压力的、可以倾诉的、可以回归的接纳环境,我觉得这才是家,这才是爱。

九派新闻记者 覃钰钰 实习记者 闫华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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